无主之地

我从来没有在文前如此预警过:

您可能会发现本篇内容极度无聊,因为作者本人她……写的时候睡过去了两次。

我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内心的操蛋之情。

 

 

 

 

 

 

阿那再往西走,离开有名的锡加海岸线和科尔群岛,深入大洋的腹地,就是传说中的岛国金莱。

自航海活动有文字记载的滥觞起,寻找典籍里人人争相传诵的财富、魔法与龙的故乡,就成为了众多冒险家心之所系。哪怕千百年后的当下,渺无踪迹的传说依然是传说,但企图寻找金莱的人从未断绝。

几乎每年都会有远航的船队再无音信,他们的后辈会说,他们已经踏上金莱国的土地而乐不思蜀。

就像一个关于天堂的美梦,信教者趋之若鹜,哪怕外面洪水滔天。

——当然,以上都是屁话。只有傻子才会把空中楼阁当做毕生可及的梦想,有这时间为什么不再来一杯美味的金莱之心呢!

游浩贤举着空掉的玻璃酒杯,露出一个在霍琊看来完全是喝高了的傻气笑容。吧台后的漂亮调酒师却微微红了脸,这位个字高挑的马尾姑娘顺从地自酒架上取下波尔多。

冰块。

蓝橙。

海盐。

柑橘酒、蜂蜜与柠檬汁。

薄薄的金浮动在一片剔透的蓝色之上,趁傍晚的酒吧里夕阳的色调涌动,显出一种妖异的、光怪陆离的美感。就像握着酒杯的这个异乡人,哪怕是醉酒后无意间一个微动的眼神,也仿佛在海面被揉碎的万千星火。

酒吧里时不时有人偷偷看他。维多利亚港不是锡加海岸最大的港口,但毫无疑问是最鱼龙混杂的一个。这里杂草般疯长着数不清的兜售走私宝石和热武器的逃犯,靡丽风尘的流莺,怀揣宝藏之梦的异邦人,还有谨小慎微、潜伏于无人所知处的雇佣兵。

即使这样,这位低挽着象牙色长发的客人依旧有些过分炫目了。

听了一耳朵窃窃私语的霍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猜测他们俩是前来参加最近一期的“维多利亚集市”,另外一位同伴提出反对意见,认为这是老托尼的“全新恶趣味”,还有一桌傻大个在推搡了一番后,报出最大数的成员猛地站起,朝吧台走来。

“你们去过彭斯湾了吗?”他问,却只眼巴巴地看着明显喝醉了的那个。

霍琊耸了耸肩膀,抄手作壁上观。

一口气把半杯湛蓝色的酒液干掉,游浩贤感觉自己还在继续昨晚的夜间飞行,兴味正浓,并没有反应过来如此拙劣的搭讪是在问他,反而像个第一次贪杯的楞头青,人已经趴在桌上,还忍不住将空酒杯推给调酒师。

“再来一杯!再来再来!”

霍琊面无表情地把在自己肩膀上胡作非为的手扯下来,一面颇有涵养地对调酒师表示“不用了谢谢”。不幸的是这句话游浩贤听懂了,当即顺着对方的手劲一卸力,赖皮一样扒到了霍琊身上。

一旁的傻大个:“……”

显然,在维多利亚港辖区,或者说,至少在这家酒吧里,并没有什么人胆敢如此轻慢他。这对来自东方的外来者不是最后一对试图挑衅他权威的——

“不过,看在你们脸的份上,我可以考虑下手轻一点。”

后面还在吹酒瓶的傻大个们集体发出哄笑和嘘声,接着争先恐后嚷起了数,一个比一个大,最后喊的更是兴奋地吼了起来,博得一片掌声雷动和酒瓶碎裂的声音。

所以他们这是在下注。霍琊若有所思。

他听见某个脸还埋在自己肩窝的赖皮低低笑了起来。这声音很轻,在愈加嘈杂的角落里本不会被任何人所知,但是霍琊听见了,就像谁细细长长的发尾坠落到他胸口。

傻大个脱下了他的外套,蠢蠢欲动的肌肉如同虬结的老树根被蛮力掏出,一同暴露在空气里的还有黛色的细密纹身,沿着双臂直至肩膀,随着肌肉张驰,两条龙仿佛也活了过来。

他伸手要去拽游浩贤的肩膀。

发难就在那一瞬间。

傻大个同胞们还没来得及吹起助兴的口哨,一股气流犹如隐形的炮弹,连人带桌把他们一起掀翻并死死摁在地上,在肉眼无法辨别的同一刻,它悄无声息地开始燃烧,游走着,鼓动起狂风,嘶吼着扑向最后一个目标。

完全没来得及逃走的其他客人终于看清了,游动的气流燃烧成一条奇异猛兽的形状,细长柔韧的身体和骨骼嶙峋的头部,它有一双鹿一样的角,眼神却锋利如豺狼。

——和此刻正被它灼烧的黛色纹身如出一辙。

被火龙缠住的傻大个喉咙里发出暗哑的痛呼,这诡异的火焰被控制在一个微妙的温度,能让他感受到灼热的疼痛,却不会真的闻到皮肤烧焦的气味。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他的同伴还被不知名的压力死死按着,青筋暴起,然而暴怒的咒骂声已经逐渐不可闻。

“哇,以眼还眼,以琊还牙。”被霍琊挡在身后的游浩贤吹了声口哨。

霍琊:“……”

他忙里偷闲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只管惹是生非不管善后收尾的某人已经开始安抚起差点就歇斯底里的调酒师,和刚才的装疯卖傻相比,此时舌灿莲花的游浩贤简直判若两人。

直觉自己又被耍了的霍琊:“……”

他从椅子上站起,施施然走到仍在妄图挣扎却被火龙勒得满头大汗的人面前,一把扯下对方挂在胸口的坠子。

“好自为之。”他说。

那是一枚与众不同的漂亮石头,乳白色,不透明,像一汪凝固的脂膏,被雕刻出盘曲的龙的形状。

酒吧里有眼界的商贩就能认识,那是一种来自东方的珍宝,叫做玉,这种颜色质地的,被东方人称为羊脂。

 

 

虽然和原定计划有些出入,不过目的圆满达成,两个人浑不在意尾随其后的一干“尾巴”,大摇大摆地回到住处。

落锁的同时一个无形的结界也循序展开,游浩贤扳着霍琊的肩膀端详一阵,随即认命地叹气:

“怎么这么快……”

他英雄就义一般褪下披肩,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落下来,接着是滚烫的触感,和尖利的牙划过皮肤时的些许刺痛。

然后——

“嘶……疼死了,你轻点。”

游浩贤倒抽一口凉气,想挣扎又怕会加剧痛楚,抱着霍琊的脑袋企图去揪那对不自觉露出的角,又在瞥见对方眼底沸然的猩红软下心来,抱住他肩膀。

大概是中场休息,霍琊收回牙齿,舔了舔伤口,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以前倒没这些话的,现在越来越娇气了。”

游浩贤气得直拿脚踹他,可惜武力值相差如云泥,反而在霍琊舔了舔他耳垂之后整个人软在了对方双臂中。

“你看,肌肉放松下来就不疼了。”霍琊一边开始下半场的压榨,一边含含糊糊地开口,听得游浩贤只想翻他白眼。

“下次不许咬脖子了,看把你得瑟的。”

“行啊。”

“嘴唇也不行。”

“可以。”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感觉到某些不对劲,游浩贤眯起眼睛。

“上次在拉尔美沙漠认识了一位吸血鬼,”霍琊把已经有些站不稳的人抱到床边,“他告诉我说,要论人身上血液口感最好,皮肤也最嫩的地方……

“在这里。”

他俯下身去,胸腔里全是闷闷的笑声。

 

 

游浩贤一觉醒来,天光乍亮。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窗外倒是有只不明品种的小鸟蹦跶不休,细长的绛红翎羽在橡树枝叶间忽上忽下。

他看这傻鸟儿出了半天神,抱着被子打了个呵欠,慢吞吞躺了回去。

再睡足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起床,在浴室研究了半天水龙头上突兀的双喜结——旅馆老板在得知自己的客人来自神秘遥远的东方后,喜滋滋把他们领到了这个“贵宾级特供、百分百纯正东方风情”的房间并希望他们能感到家一般的亲切温暖。

实在是太温暖了。前一晚上他躺在正红色绣满羽毛花枝招展的禽类(“我实在无法把那个当成是鸳鸯”)的床铺上,盯着正上方天花板挂着的光影绰约的红灯笼,由衷怀疑起自己舟车劳顿不辞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是洗个冷水脸冷静一下吧。

大多数时候,游浩贤都是个懒散的人,至高目标不过混吃等死四个字,但是更多时候,由于种种不可抗力,他并不能贯彻自己的人生理想。

比如现在。

“在我的家乡,不请自来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如果客人做梁上君子,那更是不会被原谅。临走之前各位的主人没有告诫你们吗?”

把手上残留的水擦干净,他垂下眼睫,慢条斯理地说。

空气中肉眼不可见的水汽凝成冰晶,逐渐生长,露出寒锋,每一根看起来都十分脆弱,然而四面八方的细小针尖连缀成结时……已是地网天罗。

天花板传来细微的金属鸣击,然后是一声闷哼,有个披着纯黑色斗篷的人显现身形,重重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游浩贤蹲下,笑眯眯问:“其他人呢?”

之前那只傻鸟似乎已经觅食完毕,又飞回这里继续蹦跶,它可能是想飞进窗来,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哐当撞了好几次玻璃,无济于事,只好在外面委屈地叫。

屋内:“……”

“好吧,不说话,那就只好把你们都抓住,捆起来,挨家挨户问了。”

三个方位的阴影处随即接连传来利器撕裂布料的声音,第一个被抓住的人勉强扭头去看自己右后方,发现同伴已经无声无息地倒下。

“现在愿意说话了吗?”他的头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转回来,和对方蜂蜜一样的眼睛堪堪相对。

但那里面没有任何柔情蜜意,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底比斯的水,如果那些河还记得该如何流动的话。它倒映着新生的坟场和老朽的产房,安静的骨头和喧嚣的骨头堆在一处,水流过去,就只是冰冷冷的温存了。

新鲜出炉的俘虏笑了一下。

他看见这位漂亮的东方人的背后,偷袭者真正首领的斗篷正悄无声息展开。

镰刀已经缓缓举过头顶——

它挥砍而下的瞬间,满屋冰芒刹那化为粉齑消失殆尽,透明的水幕旋转膨胀,将游浩贤整个人包裹在其中,镰刀击中它的同时被牢牢制住,不得脱身。

游浩贤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偷袭者:

“你看,我也是有后手的。”

他的目光落在偷袭者的肩膀上,像羽毛一般温柔,后者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时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霍琊抽出对方的镰刀,扯下对方的斗篷,擦过肩膀走到他同伴身边去,被撤销的水茧低眉顺眼地流回地面,一直躺着被迫淋了一身的人:“……”

尽管如此他依然听见了两个人低声交换的私语。

“怎么样?”

游浩贤舔了舔没戴手套的食指指尖,想了想:“蛮咸的。”

“……”

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才像突然想起一样转过头去看偷袭者。“那天在酒吧里,我以为你会出手。”

他轻声说。

 

锡加海岸在政治版图上,理应属于阿那。

这是五十年前就被决定好的事。

但是,参与决策的人里并没有包括锡加的任何民众。

“我们是自由的海岸,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一直是!我们不属于任何人!”

这样说着的酒鬼,也许第二天就会被发现溺死在街头小巷的垃圾桶里。

直到渐渐的,再也没有这样的声音。皮条客和金牙佬照常工作,妩媚的尤物倚在酒吧门口风情万种,充斥着叫卖声和腥臭的海风去留无意,把那些不和谐的涟漪抹平。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后细索的传言在老鼠洞之外的地方悄悄传开。

“……他们说有船队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就是那个地方……对,就是那里……有人看见了龙。黑色的……龙,在天上飞,穿过小岛上空和云层,穿过朝阳之地。”

“所以,魔法……那种魔法也是真的?”

“所以他们才想要控制锡加,所以他们才想要控制锡加!”

有些人想起了六十年前的战争,被迫死在战场上的家人和朋友,哭泣的老人和孩童,彭斯湾里海潮都卷不去的红色的水。

“如果只是因为这种原因锡加就要沦为那些人的战利品……”阿曼达扔掉了手中的打火机,燃烧的香烟在她指尖不停翻转,她只是看着,并不打算放进嘴里。

她对面的两个人并不说话。黑色头发的那位面无表情,把浅色头发那位伸向酒瓶的手抓了回来。

“你们那天是故意的。”

游浩贤微笑。

“怎么发现是我的?”她接着问。

“刺青虽然很逼真,可是它太新。我们听到的故事里锡加的龙影至少存在了十年,这是个青黄不接的长度。”

游浩贤挠了挠霍琊的手掌心,对方只好接过话头,继续说下去:

“而你演的太过。虽然我们不知道锡加的生存环境是否非常恶劣,但一个资历匪浅的调酒师不会因为目睹一点暴力问题就变成那样子。”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太傻了。”

阿曼达觉得自己闻到了一些……醋栗馊掉的气息?

“好吧,我认输。我本来是听说加那境内的传言,有两位来自东方的旅客,他们似乎拥有神奇的法力……我以为你们来自金莱。”她从怀里掏出一本羊皮装订的册子,“这是我的酒店的账簿,也是我的组织的。”

“……”

游浩贤尴尬地挠了挠脸:“……呃,我们不是问你要这个。”

“……”

“我们是得到关于龙的消息过来调查的,别误会,所以,这十年间锡加关于龙的传闻都是你用禁术和那块玉伪造的?”

“是。”阿曼达刚回答完,就见霍琊脱手砸过来一个东西,她眼疾手快接住,手心里豁然躺着昨天被收走的那块玉。

线条依旧端正精致,玉石也还是圆润细腻的触感,她一一摸过去,突然愣住。

“我们在眼睛那儿钻了孔,这样里面的龙气就被封住了,等闲不会有人解开,也不会影响你们继续……你难道没发现吗,这十年间锡加远航的船队有太多不能回来了。”

阿曼达不屑一顾,转过头冷笑:“那些人死不足惜。”

“在我们家乡,龙卷风会被称作龙吸水,是龙之气感天地而生,”游浩贤突然放低声音,霍琊猛地攥住他手,“龙一怒,浮尸千里,骸骨漫野。那种场景你不会想看到的。”

阿曼达沉默良久。

“谢谢。”她最后收紧了手指,说道。

 

“所以我们接下去金莱?是不是你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的地盘?”

港口的风把游浩贤的发尾吹的乱七八糟,霍琊摸了摸他的手背,觉得温度有点低,于是随口说了一句“随便你”。

对方露出个小人得志一样的微笑,傻乎乎的。

……也很可爱就是了。他召唤出水茧。

水膜倒映着远方零星的渔火,深蓝色的夜晚,热闹都在城区的大街小巷,这里只有海浪永不停歇。

“没牙没牙,今天变龙吗?”

“不。”

“说起来,其实你弟弟比较像没牙仔吧……他才是西方龙。”

“……我没见过他。”

“哦,是哦,你妈妈生完你之后就跟那条西方龙跑了嘛。”

“……”

“你说,你弟他爸爸和你妈真的没有生殖隔离吗?”

“……”霍琊沉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不觉得你今天话太多了吗?”

“我替你开心啊没牙仔!”游浩贤靠过来,数着倾洒一天一地的细碎星星,“我夜观天象,觉得你马上就能看见你弟弟了。”

空无一物的海面上,霍琊看着水茧外一片混沌,突然露出微笑。

和他的尖牙。

“既然你精神这么好……不如好好睡一觉吧。小嗝嗝。”

 

“……?!”

 

 

 

 

一个寻死觅活不如归去的Fin.

 

 

强烈想要加上但只有粘儿一个人能看懂的kuso小剧场:

霍爷:我愚蠢的哦多多哟。

路总:靠,你想打架是不是?!

不远处围观的家长楚和家属游:是啊,他就是想打啊。

…………

是说,到底谁会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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